第一百六十五章魂别无声(2 / 3)
悬青与阴阳司公静静立着,李庭芝的魂魄亦在其侧。
魂魄初离之时,她的感官被放得极其清晰。
她看得见许萱额角渗出的细汗,看得见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也能清楚地感知到
那份被他死死压在心底,不肯泄露分毫的心痛与不舍,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牢牢缠住。
她的躯体,正被他一针一针地往人间拽。
每针落下,都是他不肯松手的一次挽留。
而她,却已站在阴影里,与他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生死天堑。
李庭芝静静看着他。
闻见他身上熟悉的药香,那曾让她安心的气息。
看着他低声诊脉,一次又一次确认气息,一次又一次不肯放手。
他认真得近乎固执,固执得让她心痛。
那一刻,她忽然明白了。
这就是阴阳司公所说的,魂困其身。
并非外力拘束,而是被人间的牵念牢牢拖住,所以才是魂困其身。
她鼻腔骤然一酸,心口随之泛起剧痛。
若此刻,她不愿让魂离身,便会被他这般一针一针地拖回去,回到那具早已承受不住的躯壳里,继续疼,继续熬着。
到最后,不过是多害一个人,为她的苦难而日夜煎熬。
她看着他俯身的背影,看着他不肯松开的手,忽然生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明白
他是在救她。
而她,却必须先放开手。
不是因为不舍,
正是因为不舍。
唯有如此,才能真正救他。
她怎能连累一个,真心为她着想的人?
许萱忽然察觉到什么。
他紧紧握着她的手,猛地抬头,目光在狭小车厢中扫过。
明明什么也看不见,可那一瞬,他分明感到,有什么正静静立在他身边。
"庭芝"
他的声音低哑而颤抖,终于喊了她的闺名。那一声,像是压抑了太久,终于失守,将所有被理智禁锢的心念一并放了出来。
"你是不是在这儿?"
话到一半,他却生生止住,像是忽然意识到这问题近似荒唐。
李庭芝怔怔地看着他。
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海棠花正盛。她站在树下,看见风起,手中的手帕被吹远。他也是这样,带着几分认真又笨拙的神情,低头替她拾起,连衣角沾了花瓣都未曾察觉。
她当时,还忍不住想:
这样一个书卷气重,言语木讷的书呆子,究竟是凭什么,能在堂前据理力争,说出首删妇刑,那样惊世骇俗,却又堂堂正正的大道理?
那时,她还在
还在那片花影里,
还在他的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,
还在自己的身体里。
而现在,她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看着他终于喊出她的名字,却再也无法应声。
那一声“庭芝”,
来得太迟,
又偏偏,重得让人几乎承受不住。
魂魄的指尖穿过他的袖角时,没有知觉,也碰触不到。
她终究,碰不到他了。
她心痛地收回手。
阴阳司公轻叹一声:"若你不愿离去,依黄医官的医术,确实能替你留住这一口气。"
"但你这六年的身躯,也只能如活死人一般活着。"
李庭芝怔住,还有几丝慌张。
街上马蹄声急,风声杂乱,街道喧嚣扑面而来。
她忽然对上太华山小神尊的目光,想起当时在破庙中所见的幻境
那具只剩一口气的驱壳,睁着眼,却再也走不动,逃不开。
若只能如此,她宁可不要活着。
更何况,那样的活着,必然要让他
日复一日地守着她,救着她,却永远救不到尽头。
她的声音很轻,却没有半分犹疑:
"神尊,我愿随你离去。"
"我愿在彼岸,等待轮回。"
也不愿,让他因她日夜受折磨。
不愿那双为救人而生的手,从此只剩下徒然的执念。
临走前,她还是忍不住回眸,望了他一眼。
那一眼,盛满了不舍与温柔,像是把此生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话,都一并放了进去。
"许大哥。"
"你对庭芝的恩情,庭芝来生再报。"
话出口的瞬间,她才恍然明白
原来这份情谊,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自珍藏。
早在不知不觉之时,融入彼此的生命。
可也正因为如此,她忽然生出了深深的恐惧。
怕他会在无人看见的地方,一点一点颓靡下去。
怕自己再多停留一刻,再回头多看一眼,便再也走不动了。
若真如此,她会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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